第69章 (第2/2页)
鸠摩智微笑道:“阁下虚怀若谷,大家风范,可这不是年轻人该有之想。”
风逸笑笑道:“年轻人什么思想,就该年轻气盛,自认老子天下第一?
呵呵,你也不要觉得我是故作谦虚,焉知少林寺中没有胜我之人?”
鸠摩智冷笑道:“少林寺除了以多为胜,依靠外人,又有何用?莫非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阿弥陀佛──”玄慈合十说道:“明王神功非凡,贫僧佩服。”
鸠摩智霍地拂袖起身:“事已至此,不必多言,小僧只能说少林气数未尽。”他突然住口,好像省起了什么,目光闪动,若有所思。玄慈亦是心念一动,一声佛号,其他少林寺僧面色同时变了,他们也在猜测风逸口中那个可以胜他的人是谁。
鸠摩智笑了笑,随又道:“少林寺的玄澄大师,当年是少林派第一人,号称二百年来武功第一,小僧自然知晓。
可他如今筋脉尽断,闭关多年,正如小僧一样,能够想起来的人,应该已然不多。
他这二百年来第一高手也无疑自说自话,江湖上的朋友未必认同,风大侠何必过谦。”
“阿弥陀佛!”
少林玄字僧人想到玄澄,心下不免悲凉,齐齐合十。
风逸叹了口气,他们又怎知自己说的乃是扫地老头,不是什么玄澄,说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佛门高僧,学了小无相功,仍然好勇斗狠,大祸临头之日恐怕不远了!”
鸠摩智哼哼一声,大步向着大雄宝殿外走去,少林寺固然没人阻拦。
风逸也没有。
谁知鸠摩智刚走到大殿门口,突然青光闪闪,四柄长剑同时刺向鸠摩智咽喉。
这四柄长剑指的是同一方位,剑法奇快,狠辣无伦,但听四人喝道:“你个偷学武功的不要脸东西,还想走!”声音娇嫩,竟似是少女的口音。
风逸与阿紫一听就是梅兰竹菊。
鸠摩智虽与萧峰剧斗之下,内力大损,但仍旧武功非凡,瞥见剑来,右掌横划,“火焰刀”神功使出,当当当当声,四柄长剑从中断绝,
四姝大惊,向后飘跃丈许,看手中时,长剑都只剩下了半截,鸠摩智踏步而出,左袖一挥,暗运“控鹤功”,梅剑身不由主向前飘来。
风逸身子一晃,叫道:“不可!”左袖拂出,一股暖流涌将而来,鸠摩智回袖一挡,当即飘出丈许,口唇颤抖,眼中透出哀绝神气。
众人为风逸神功所慑,骇然不已。
但又见对鸠摩智出手的,竟是长得一模一样,明媚秀美的四个少女。
鸠摩智被风逸一袖拂出,大丢颜面,但沮丧之气也只一瞬,哈哈一笑道:“风大侠果真风流啊!”
风逸也不理他,问道:“不是让你们好好呆着吗?”
鸠摩智露出一丝苦笑,蓦地转身,足不点地,飘然去了。
他明白了,他在风逸眼里就是个随手可败的角色,还不如几个姑娘重要,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菊剑叫道:“光头和尚,你偷学武功,跑什么?”
梅兰竹菊知道小无相功乃是李秋水的独门神功,姥姥因她而死,也就恨上鸠摩智了。
然而风逸压根没想以鸠摩智身怀小无相功,自己是逍遥派掌门的身份,处置于他。
因为逍遥子从大理不老长春谷,偷走不老长春功,灵鹫宫的石壁武学都几百年了,明显也不是他创的。他都能偷书,鸠占鹊巢,旁人难道偷不得?
况且风逸现在怀里还有少林寺梵文易筋经的书册呢。再者他将自己的功法都留在了无名山谷,都不怕被人看到,就是取和光同尘,归于凡俗之意。
少林派如何,逍遥派如何,道法无涯,佛性汪洋,若要强分,岂不是最大的着相?
所以鸠摩智能偷取小无相功,在风逸眼里,就是个人缘法而已,压根不在意。
而且在扫地僧没出场之前,鸠摩智这种敌人还有用,得留着。
若是需要收拾他的时候,随便都是理由。完全没必要以他学了什么武功为名目。
梅兰竹菊眼见风逸不留鸠摩智,也不敢多说。
梅剑说道:“尊主,咱姊妹私自下山,前来服侍你,你可别责怪。”
兰剑道:“不过这番僧偷学小无相功,还不知好歹,实在该打!”
菊剑道:“主人,这劳什子的少林寺浪得虚名,英雄大会也肯定全是狗熊。你跟他们打交道,有什么好,大伙儿不如回缥缈峰一起玩吧!”
竹剑一指玄慈道:“老和尚,我看你这方丈除了会念阿弥陀佛,一点用都没有,今日没有我家尊主,你怎么收场?快快磕头谢恩,若是不然,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妙,我四姊妹可不会对你客气。”
她们看似是一个一个说,实际上四人嘴快,你一言我一语,咭咭呱呱的,竟将玄慈等高僧视若无物,而且大雄宝殿本是庄严佛地,霎时间成了小儿女的莺啼燕叱之场。
少林群僧相顾骇然,眼见她们娇憨活泼,一派无法无天,实不知是什么来头。
玄慈说道:“除玄字辈众位师兄弟外,余僧各归僧房。”众僧齐声答应,按着辈份鱼贯而出。
片刻之间,大雄宝殿上只留着三十余名玄字辈的老僧、以及神山、神音、观心、道清、觉贤、融智,还有萧峰、阿朱、阿紫梅兰竹菊四女。
玄慈说道:“各位师兄,这位萧君曾在少林寺学艺,本师是玄苦师弟,玄苦师弟两年多前为人所杀,有人说是他所为。而且萧君曾亲口承认乔三槐夫妇与玄苦师弟皆是他所杀!”
“什么?”神山上人等僧齐齐起身:“既然如此,那还不清理门户,更待何时?”
萧峰心下暗惊,见这几个老僧个个目光炯然,而且这里还有三十多位玄字辈僧人,心想他们群起而攻,我萧峰今日要毙命于斯了,向风逸低声道:“风兄,倘若待会有变,请你一定要照看好阿朱!”
风逸低声道:“放心,这是欲扬先抑。”
只听玄慈一脸慈和道:“诸位师兄,当年在雁门关外杀害萧君父母的带头大哥,便是小僧玄慈!”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全身剧震。
玄慈脸色一变,森然道:“我曾派玄垢、玄石两位师弟跟踪乔峰,但当时消息并未转回山门,江湖上便传言武林种种血案均是萧峰所为,我与玄渡、玄因、玄止、玄生四位师兄弟又急忙下山,立下了主意,倘若察觉萧峰果真是凶手,我们便即五人合力,诛除了他,不但为玄苦师弟报此血仇,也为武林除去一个祸胎。”
“阿弥陀佛”!众僧双手合十:“该当如此。”
阿紫扑哧一笑道:“又是以多欺少,五个打一个。”
兰剑也道:“少林寺果真浪……”
风逸脸色一板道:“不可胡言乱语。”
几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
玄慈道:“然而我等在江北遇上了风大侠,听他讲述了一些经过,得知真相。
又恰与萧君相遇,老衲与萧君对掌,使一招般若掌的‘一空到底’,正当掌力全空之际,萧君的掌力竟也忽然放空,老衲这一下如是诱招,趁机发力,他非肋骨齐断不可。
而那时萧君已经明知我是带头大哥,却甘冒大险,全撤掌力,如此心地,又焉能杀害传他艺业的恩师?又怎能杀害他的义父义母?
今日少林存亡之际,萧君更是不计前怨,倾力相博,众位师兄亲眼目睹之下,小僧想问,萧施主是那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之人吗!”
“阿弥陀佛!”玄渡、玄因、玄止、玄生、玄垢、玄石六僧齐声说道:“方丈所言无差!”
神音、观心、道清、觉贤、融智等僧都看向了神山上人。
神山上人低眉关目,起身向如来佛像叩了三个响头,缓缓起立,合十说道:“是小僧嗔心作祟,行事鲁莽,得罪少林莫怪。”
阿紫咯咯一笑道:“老和尚,我看你是看我姐夫厉害,你打不过,借坡下驴吧?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吗,我看你投入星宿派算了,你也算个可造之才,当个大师兄没问题。”
萧峰与阿朱对视一眼,一个想,她的妹子比她还能顽皮胡闹,阿朱则想,我这妹妹比我还无法无天。
神山上人听了阿紫之言,只是一言不发,完全过滤了。
玄慈转头向萧峰道:“萧施主,我们今日说这番话,不是向你卖好,乃是向神山师兄等诸位高僧说明,并非我少林弟子妄杀无辜,而我少林派不正戒律。你今日若是来报仇,就请动手吧!”
萧峰长叹一声道:“大师之心,萧某自知,然而萧峰愚蠢糊涂,过去纠缠于仇怨之中,不能自解脱缚,以致多伤人命。
雁门关之事的罪魁祸首,乃是假传信息的慕容博,可他如今已死,虽然让人心难平,但终究一切落定,也就无需多说了。”
“阿弥陀佛!”众僧见他如此大度,齐齐合十。
玄慈道:“我知你心存慈念,凭此一念,即可多造功德。”
萧峰道:“弟子不敢求多造功德,只盼少作罪业。”
玄慈道:“咱们学武之人,心中常存少作罪业的一念,便是功德。”
萧峰道:“多谢大师教诲。”
玄慈叹了口气,说道:“教诲不敢当了,只是佛祖慈悲保佑,让这少林基业没有毁在老衲手中,着实感激万分!”
风逸微笑道:“萧兄侠骨仁心,令人佩服,但听起来,你与慕容家的仇不准备报了?”
阿朱黛眉应声深锁,心神恍恍惚惚,萧峰似有所觉,摇了摇头道:“身为人子,杀母之仇岂可不报?然则慕容博死去多年,雁门关之战时,慕容复尚未出生,若是找他报仇,不合道义,也就只能如此了!”
说着握住阿朱双手,
阿朱桃腮绯红,说道:“冤冤相报,永无了时,我与大哥现在很幸福,况且我家公子爷更是无辜的,风兄何必还要挑起大哥的仇恨之心?”
风逸微微一笑:“你们想的的确是好,可世事尽如人意,终究是一种奢望啊。”
众僧均觉大有道理。
萧峰与阿朱被这事扰得好不伤感,那是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听得这话,心中老大不快,但又不好明说,只得默然。
阿紫道:“姐姐,你说的公子爷是谁?”
阿朱道:“自然是慕容公子了。”
阿紫气道:“就那个慕容复,也配让你叫他公子爷?”
阿朱怪道:“我从小就被慕容老爷带回慕容家给他当丫鬟,不叫公子叫什么?”
阿紫正要开口,却听玄慈说道:“诸位远来辛苦,便请往客舍奉斋。”
神山等人合十行礼:“叨扰了。”
玄慈还了一礼。
风逸与萧峰也一同起身,知客僧分别将几人迎入客舍,供奉斋饭。
阿紫这才对阿朱,说起身世,萧峰也对风逸道明别来情由。
风逸这才知晓,为何腊月初八才是英雄大会,萧峰却提前来了十多天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