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辞官 (第2/2页)
风逸摇头道:“大人不要去上疏朝廷,以免招祸,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
黄裳摆手道:“你听我说完。”他沉默一阵,徐徐道:“你对我说江湖人物狠辣,其实是想让我辞官不做,远离避祸,老朽又岂能不知?
然而大丈夫立世,当以天下百姓为重,身为臣子,更是应当为天下百姓办事。难道我为了自家之安稳,就枉顾圣人教诲?
你虽身在江湖,但也是我大宋子民,莫非也要眼睁睁看着天下倾覆,黎民受苦而不顾?
恐怕你师父传授你武功,也不是教你善保自身吧?
在我黄裳眼里,只要能肃清反贼,安定天下,黎民不受战乱之苦,个人生死荣辱,又何足道哉?”
风逸面色一正,点头道:“黄先生身具极大抱负,小子岂有不知?
然而你口中所谓的百姓,其实一直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又岂是你能改变的了的?
圣君贤臣治世,百姓仍然苦痛,
但世上多的却是昏君,一旦有了昏君,佞臣奸贼,自然有了土壤发展,底层百姓仍旧苦痛。
纵然搬倒奸臣,改朝换代,也改变不了这种现实。所以才有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黄裳怪道:“你经历了什么,怎如此悲观?”
风逸叹道:“这不是悲观,此乃自然之理。
因为最根本的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是人与人之间,天生就有权势贫富间的差距。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人人都见东京月夜灯的璀璨,多少风流名士,为那些魁娘子创作了脍炙人口的词曲,惹得人人兴奋。
但又有几个考虑过,那些灯下女子是否好过,是否愿意?”
黄裳怔住了,风逸这话委实说透了本质。
瓦子里的妓女,怎么来的?
有些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贱籍。
风逸又道:“所以我对于朝廷、君王,就觉得他们虽然不可或缺,但也不那么重要。
在我看来,只要政权掌握在我汉家人手里就行了。
只因为汉人人口多,有胸怀有能力一视同仁。
然而异族没有咱们汉人多,他们为了维护统治,只能用尽各种办法,打压汉人,所以万万不能让异族当政掌权,至于其他都是无所谓的,又管他皇帝是王是赵!”
“放肆!”
黄裳拍桌而起,一掌举起,胡须飘拂。
风逸知道对于这些忠君爱国的人来说自己的言论,可谓大逆不道,也不以为意,说道:“黄老先生,官场比江湖更可怕!
若我所料不错,当今太皇太后年齿已高,天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不成大器,又膝下无子,一旦太皇太后西去,朝臣必有一争。
大人若是失败,在大宋,抄家流放仿佛是很常见的。
你若是站稳脚跟,江湖人哪天造反,你去镇压了,人家必然要报复,你这一家老小,恐怕也难得保全。
更甚者,你保下一个无所作为的君王,后面又丢了江山,你这一片丹心与杀孽,呵呵,真莫不如乘着现在,局势不明,辞官不做,归隐田园,一心研究武学,自得其乐。”
风逸早就想劝黄裳辞官,原轨迹中他奉宋徽宗之名剿灭明教叛乱,虽然成功了,可他却家人死绝,而且后来金人打来,徽钦二帝被虏,百姓遭殃。
所以这徽宗江山,还不如被明教得了算。
黄裳向风逸瞪视片刻,不知说什么才好,此人似正非正,似邪非邪,总是叫人捉摸不透,缓缓坐下,低声道:“小兄弟,我也不知你有何等遭遇,以致说出这番话来,但你对朝廷情况所言不差,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没有几年好活了。
王文公虽逝,变法派也被压了下去,然而她老人家驾鹤西去,新旧两党必有一争哪!”
风逸俨然道:“所以啊,我听说王安石被罢官,也曾经潜心治学,成就大家之名,先生何不效仿?
凭你的本事,官面上纵然位极人臣,历朝历代也不少,但武学上成就武学巅峰,千古留名的也就胡人达摩一人耳,小子愿为汉人武林同道请命,请黄老先生,为我汉人武林争一口气。”说着,起身,拂袖,跪拜在地。
风逸知道黄裳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天才,没有根基,可以自悟神功。
自己目前仗以存身的九阴神功,就是黄裳手笔,而且易筋经更是得他费心翻译,所以这几乎就是自己师父,自是希望他能改变家破人亡的命运。
如今让他提前通晓九阴真经,再有了自己所知的神功秘籍,潜心研究之下,那该是何等了不起?
而黄裳也是能让风逸,满足将自己一身武学,完全融会贯通的愿望。
因为风逸不靠系统,压根做不到,故而不惜跪拜以求。
“这可如何使得?”黄裳却是惊的不知所措,连忙将风逸扶起,说道:“辞官也罢了,可我不会武功,若非是你指点,一直都在瞎子探路。你这样子仿佛笃定,我一定能在武学上就能有所建树一样!”
风逸望他笑道:“先生,你真不知你是什么样的天才吗?你从未修习过武功,只练了几天易筋锻骨章,都已经生出气感,这种进度,风某闻所未闻!你若是潜心研究武学,达摩一个胡人,又何足道哉!”
黄裳也是喜形于色,说道:“真的吗?我的习武资质真的很厉害吗?”
达摩乃是大宗之师,他不是江湖人也听过名头,眼见风逸将他与达摩做比,对于黄裳来说,也是不敢相信。
风逸自然含笑点头。
风逸自知离了系统,他也就是个普通人,和黄裳这种天才,是有质的区别。
黄裳习武之时,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了,尚且创出了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九阴真经。倘若现在就让他研究武功,那成就风逸都不敢想象。
黄裳喃喃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奇怪,感觉这功夫一日不练,就想的紧。一练就浑身舒服,仿佛长在了我的身上。啊呀,莫非这跟五石散一样?”
风逸笑笑道:“黄先生想多了。功夫一练就上身,让人浑身舒服,乃是正常之事。
所以有的人在山洞一住十几年,都不觉得闷。更甚者,可以孤身一人住上四十年,只为修炼武功。”
“四十年?”黄裳惊道:“这人也真耐得住寂寞,如此奇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风逸笑了笑,心道:“可不就是你吗!”说道:“先生决定辞官了吗?”
黄裳想了想道:“让我考虑考虑!”
将桌上一本书册,递给了风逸道:“原来这是达摩祖师的易筋经,我翻译了一半,本想明日再与你商量,现在就给你吧!”
敢情他学识渊博,人有聪慧,一听风逸之意,便即意会这是少林达摩所传之物。
风逸接过,说道:“不错,这本是达摩的易筋经,也有另外天竺高人的瑜珈术之道,与中土内功截然不同。
我本想待先生翻译完了,集佛道儒魔四家之所长,成就千古不世之功,岂能让少林达摩专美于前?还是待完全翻译好了,小子再受教不迟。”又递给了黄裳。
风逸又道:“先生若同意辞官,想去哪里,风某都随行护送!”
黄裳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风逸呵呵一笑:“客气!”向屋外去了。
黄裳忍不住问:“黄老,你说,风逸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黄家老仆应声走了进来,说道:“风逸说话虽然带几分邪气,可是内心坦荡,决非奸恶之徒。如若不然,小姐恐怕早就被他祸害了。”
黄裳一愣道:“这也有什么门道吗?”
黄老笑了笑道:“小姐眉锁腰直、颈细背挺,这是处女特征啊!”
黄裳笑了笑。
黄老接着道:“而且听他说话,就知道他很推崇您的才华,所以不惜跪拜,让你辞官。
你不知道,姑苏慕容在武林中的名头很大,几乎可为武林翘楚。但风爷言语间,都没将他们看在眼里,武林中若是有人能压姑苏慕容一头,那可真是死也情愿啊!”
黄裳想了想道:“好的,我知道了。”
但从这天起,风逸再也不出黄家大门了,缠着给黄裳教授武功,一则要让他有自保之力,二则有意让黄裳对武功入迷,故而并不藏私。
不但将人家的九阴真经还了回去,更是将自己将所知功夫,尽心讲解。
放眼天下,武学之博,无人能出风逸之右,抑且他身经百战,见识高明。
黄裳听了之后,暗叹武学之道,竟如此博大。
高明武学中,蕴含的都是世间至理,用以治国、理政、运兵,都是可以。
无非想要学以致用,就看个人资质了。
对于黄婉儿,风逸便教她调神练气,再学拳脚,既培力、亦练功。
匆匆一月有余,易筋经不但翻译成功,黄裳更是对武学探究之心,胜过了为官之心,当即递交辞呈。
他的高光之时,是在宋徽宗登基之后,此时哲宗皇帝与高太后对一个员外郎,并不在意。黄裳决定回福州老家,黄婉儿自小生长在东京,现今要到老家去,而且又有风逸陪同,自是说不出的高兴。
黄裳的仆人婢女护院足有二十多人,带有十几匹骡马,黄裳与黄夫人、风逸都各自坐在轿车之中。
风逸更是将头上的白发剪掉,带上了人皮面具,为的就是不主动惹事。惹事也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
黄婉儿却嫌坐在轿车里太过气闷,于是骑马,但她父母嫌女子抛头露面,到底不像样,于是她便改穿了男装。
这一日骡队翻过一个山岗,忽见火光冲天,此时天色将黑,预定到前方镇上落店,不知是谁,在路上放了把火。
护卫正要禀报,忽然传来一声厉响,很是尖锐,仿佛笛子声响,从路边跳出十几个人来,高高矮矮,身穿葛布短衫,哈哈大笑。
一名护院手持兵刃,上前喝道:“尔等何人,这火是你们放的吗?”
他话音刚落,对面人丛中走出一人,身材魁梧,满头黄发,踏步上前,左手轻轻挥出,拍在护院右颊上。
护院大声号叫,跌倒在地。
就听那群人大声鼓掌喝道:“五师哥好威风!”
“五师哥好煞气!”
“五师哥威震中原!”
风逸正在与黄裳研究易筋经的奥义,有些忘我,听的这些呼喊,风逸面色一变,暗自诧异道:“莫非是他们?”当即钻出了轿车。
黄婉儿眼见护院半张脸已成墨黑,高高肿起,不住叫嚷呼痛,双眉一轩,叫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伤人,当真不知王法森严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