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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取方引国师炼术 定祸难群英归天

第二回 取方引国师炼术 定祸难群英归天 (第1/2页)

诗曰:
  
  身世浑如水上鸥,披甲转战踏九州。
  
  渴饮鲜血盛心食,夜下篝火唱春秋。
  
  两脚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
  
  而今只为心头恨,赤鸢何故喋不休。
  
  话说当时聚义厅外走入一个道士,身着青衣,脚踏麻鞋,手持拂尘,双目如潭,言道:“众位英雄,休要杀他,贫道自有妙用。”众好汉道:“你是何人?”却见孙无涯起身道:“无虚师兄,终于来了。”那道士做礼道:“因路途遥遥,有违来日,还望师弟莫要责怪。”孙无涯便叫小喽啰带下葛锡鸿关押一处,以待归命。又对众人引介道:“此乃我同门师兄袁涚,道号无虚,松江府人氏,曾潜心炼化有一血阵,惊骇师门,故而只得隐居山野,又通阵法,今番我特邀他来此助我山庄扬威。”众人大悟,纷纷做礼,金成英道:“敢问袁天师,这知府这般可恨,如何还有用处?”袁涚道:“需问及那兴华县中老幼可是尽数掳来否?”孙无涯道:“师兄放心,已尽在地牢之中。”袁涚道:“好极。”便叫孙无涯点命工匠,于庄中正心处掘开数条沟壑,千岔万枝,汇集中圆,绘作卦阵,八门开口,各设兽首石头。那地牢中的俘虏百姓,丁壮男儿,老幼婴孩尽被带出,空留黎妇。一路哀嚎声响,押至这八卦阵前,刽子手操刀,提拉脖颈,宛如稚鸡一般割喉放血,流至池中,翻出团团雾雨,袁涚见血海已成,便就怀中取出一个布囊,形如鱼身,白质黑章,投入池中。袁涚嘴里念念有词,一团乌云腾至中心,下起阵阵黑水,只见四周风挛如聚,波涛如怒。袁涚又叫把那百姓尸身尽数投入血池之中,须臾之间,狂风哭号,血海翻涌,那万千尸骸已在池中消散无迹,一条洪荒血鱼自池中冒出,众人大惊,袁涚道:“此鱼乃西域之物,集天地怨气戾气而生,需以人肉为食,血骨给养。布于关后,倘若官兵焉能破关,这此处便为其归宿。”孙无涯大喜道:“师兄果是通仙之人,有此血池在,则我庄内无忧矣。”众人皆称是,龙琅道:“敢问天师,那狗官当要如何结果,何不让弟兄。”袁涚道:“众位不知,这血海池阵需一生辰八字皆为吉时之人为其楔心,压制伥厉,此人正合,待我作法,炼化此人三魂七魄,则我此阵当真万无一失。除非同道之人折寿为引,否则便是西天如来佛祖在此也难动我三分。”众人皆是惊喜,连忙叫袁涚行事。
  
  袁涚便吩咐将帐内打扫清洁。葛锡鸿五花大绑被众人押至当中立定,葛锡鸿骂不绝口,二龙大怒,各自持刀上前,便要割其舌为戒。袁涚连忙拦道:“坏了身子,到时命数若损,则功亏一篑了。”孙无涯便叫人上前堵住葛锡鸿口舌,不能再言,便带着众人出了帐外,静待袁涚作法。袁涚见众人出走,即去安排法器,按着十二雷门,挂起十二面大圆镜,朝准葛锡鸿,中间设起香案,按八卦摆列八面方镜,就正中焚起一炉旃檀。袁涚诵起净坛诸咒,四围都洒了法水,然后取出一面乾元宝镜就正中供起,摆列了香花灯果。袁涚叩齿念诵真言,拜跪行礼毕,走出帐来,暮色已苍。袁涚便教孙无涯就寨中兵丁中选十二人,都要命字带丁甲的,前来听用。当时在前营吃了素斋,只见龙琊已将丁甲命的十二人带上来。袁涚便书了十二道丁甲符,分与十二人佩戴了。传谕金成英、韦扬隐在外守候,他人不得入内。自己却带那丁甲人入帐登坛。那十二丁甲手执五色旗幡,按着方位侍立帐门之外。帐内坛上星烛灿烂,宝镜光明。袁涚登坛,将那备好硃笔黄纸,摆在坛上,口中念念不绝,书成了数十道符篆。只见袁涚叫侍从人进来,收去了香案。袁涚将那所书的符,向左右前后,坛上坛下,一一诵咒焚化了,便披了头发,右手执持宝剑,左手高提起那面乾元宝镜,念念有词。少刻,袁涚忽地将宝剑插于地上,便从袖中取出葛锡鸿的生命一纸,并一蓬乱发掷下来,急将右脚踏住。重复拔起宝剑,念声愈厉,只见四边灯光镜光,都霍霍闪动。念够多时,喝声道:“疾!”那四壁光芒,一齐射向葛锡鸿命纸上来。袁涚急将乾元镜一照,葛锡鸿遍体痉挛,两眼上插,抖动不已,口中只有唔唔声响,那绳索竟还被其崩断一根,却是依旧两眼血红,怒目而视。袁涚愕然道:“咦!”疾想片时,便将那宝剑放于地上,右手捏起一个剑诀,向那乾元宝镜上不住的书符,口中不住的念咒。约有许久,便又向镜上嘘了一遍罡气,放了剑诀,重复提起宝剑,左手高提着乾元宝镜照于地上,依旧凝然不动。四下万籁俱寂,寥然无声。不多时,只见那乾元镜内,蓬蓬勃勃金光发现,泻如泉流,逸如电发,明如硫焰,响如雷鸣。袁涚用右手宝剑东点西指,那光便东飞西迸。又是许多时,那团火渐渐淡去。袁涚向地上一看,又向镜中一看,目定口呆,半晌道:“不想你这厮竟如此难捉!”葛锡鸿不能用口相骂,只得怒目而视,袁涚不理会,良久道:“我晓得了,你这八字乃祈福之时,玄女庇佑,怪道如此难捉。”袁涚便将宝剑与乾元宝镜一齐放下,挽了头发,重复叫帐外从人进来,摆设香案,并叫那十二丁甲命人都进坛来。香案摆毕,袁涚命从人部出帐外,只叫那十二丁甲命人依班侍立左右。袁涚就案上写起一张疏牍,又书了几道符,便于案前拱手诵起九天玄女宝浩。诵了九遍,稽首九拜,便跪在案前,将疏牍念诵一遍,就于烛上焚送,又再拜稽首。立起来,便将那所书的符四面焚化,便叫侍从人进来收去香案。袁涚重复被发仗剑,左提宝镜,照前作法。不多时,只见那乾元宝镜神光三门。袁涚定神一看,喜形于色,道:“在矣。”便命那十二丁甲解下坛中所有的镜,都移入坛心,将葛锡鸿的命纸重重叠叠压住,便将乾元宝镜镇压在上面,宝剑插在坛前,葛锡鸿两眼已定,魂飞魄散,形如僵儡。可怜这忠国爱民的葛知县,竟会这般下场,川蜀君康子尝有诗叹曰:
  
  龙寨孙庄愁云昏,巨魇如山驭火轮。
  
  藏获关口擂大鼓,长毛鬼奴出杀人。
  
  患难当头方得显,铮铮忠胆便为真。
  
  左迁既尽官父礼,报国还倾忠义心。
  
  遗子拦马谏言斥,令人一览泪沾襟。
  
  三千死士断归路,托孤无挂愁鲸鲲。
  
  大府畏懦坐失策,倭虏自古难驯服。
  
  海波沸涌黯落日,群鬼叫啸气益振。
  
  将军徒手犹搏战,自言力竭愧君恩。
  
  柄柄大节幻猿鹤,灵旗剪纸招忠魂。
  
  眼见万事已了,袁涚就带那十二丁甲齐出坛来,将那十二人发放。走入忠义堂中,向孙无涯禀道:“那葛锡鸿魂魄已经被我镇在坛中了。”孙无涯大喜道:“师兄,这人魂魄究要怎用?”袁涚道:“这血海之中万民魂魄已为厉,待我稍后作法炼化,而此人魂魄纯阳之至,便合制衡阴鬼,又化作一奇阵。”孙无涯大喜道:“此事尽在师兄身上了!”袁涚道:“这个自然,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师弟眼下既已横据楚州,奴佣百官。师父早已交待,当今世道有变,寰宇当塑,师弟既已手握一州,何不柴燎告天?”孙无涯摇头道:“师兄所言差矣,我乃龙家之婿,岳丈遗愿便乃登临九五,而今诸子年幼,怎可行此大事。”却见龙琅、龙琊、金成英几人都是走进堂上,龙琊道:“大哥这是甚话,我爹爹毕生所想,俺们兄弟几个皆是束手无策,唯有哥哥大立宏图,何况已是入赘我家,自为我龙家之人,哥哥何故推脱,以大哥权智,我们聚义良将,招募兵勇,手握楚州,夺取天下,到时谁人不服?”龙琊说罢,金成英几员大将皆说如此,孙无涯道:“众位莫要说笑,我孙家不过布衣出身,偶幸在此得岳丈赏识,得攀高枝,确立根基,得此规模,我虽知岳丈遗愿,然自古话说奈何生于帝王家,我们安享一世荣华便好,那堪言登临九五,何况自古岂有白手受命而为帝者乎?”袁涚正色固言,朗朗道:“不然。庄主不知,自古天下帝王,谁人不多起于匹夫之身?虞舜生于瞽叟之家,仍可位列五帝之列。曹阿瞒阉宦之后,亦当位至武帝,刘玄德织席贩履,也做蜀汉国君,孙仲谋瓜农之辈,不也登临大殿?此等卑贱之人尚且可登临九五,庄主又有何所不可为?况我山寨地域虽小,却是富甲一方,兵足将广,震慑州官,上可通天,下可安民,岂不胜当世之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孙无涯虽是明了,嘴上仍旧只是一味叫道:“不可为,不可为。”袁涚忽口念俚语,手握摇铃,自顾自的道:“天文降下,乾坤移位,宋德衰微,赵氏已死,孙家当立,岁在甲午,天下大吉!”只见堂上众人皆是伏地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孙无涯见了,深吸口气,便仰天大笑,便就这忠义堂上,登基为帝,加封冠冕,拜舞礼毕,建国号为唐楚,改元孙龙元年。立妻子龙紫霞为皇后,长子孙鑫为太子,封次子孙森为鲁王,三子孙淼为梁王;封无虚道人袁涚为国师,龙肯为丞相,龙琅为征东将军,龙琊为征西将军,金成英为辅国将军,李宗汤为建威将军,韦扬隐为鹰扬将军;澹台立为翊军将军。诸位大小官僚,一一升赏。寨中军民,无不欣跃。又教起造宫室,因有袁涚法术相助,一旬而成。
  
  且慢,看官,先前曾言那葛县令的儿子葛建竦侥幸逃出生天,奉他父亲之命,去求池州知府寇谛愁发兵救援,葛建竦一路逃至池州府里,四下找寻知府寇谛愁,求其发兵。不想千辛万苦一路来,寻问乡人,皆说知府寇谛愁已因触怒上级,贬至宣州地界,至今杳无音信。葛建竦眼见为父报仇无望,仰天大哭,吐血而死。池州府伊误想其乃他处流浪乞儿,便命军士拖入乱坟岗中葬了。
  
  只说那唐楚国自经建立,万民祥和,康宁怡乐,自是不在话下。陈大巨等官员月月纳贡,龙王寨中养民屯垦,兴修水利,富庶生机,又引四方流民纷纷归属,附近那些山头也是尽数臣服,不觉便是一年光景,却说这一日,孙无涯正于殿中养神,忽然一个宫女慌张跑来,口中只道:“祸事了!祸事了!”孙无涯忙问怎地祸事,那宫女道:“不知怎地,梁王殿下忽然啼哭不止,肚腹肿胀、眼见得要不省事了!”孙无涯大惊,忙叫人宣袁涚进宫看视,一面自先望龙紫霞宫中去。到得宫中,只见孙淼兀自啼哭,上下二口喷涌不止,说不尽那腌臜污秽,闻者无不掩鼻。孙无涯又气又急,却又无方,无一时孙淼便人事不省,身子渐渐冰冷,呜呼死了。孙无涯登时哭将起来,龙紫霞更是禁不得这等事,一时竟四肢不举,昏死过去,宫中登时大乱,一发都去救皇后性命。
  
  孙无涯正在哭间,忽然听得身后步响,却是袁涚进得宫来,要来为皇子诊病,孙无涯一见他时,不由无明火起,扬起一掌便击在他脸上,大骂道:“你这贼徒好生惫懒,眼见得人已死了,再来却顶个甚事?”袁涚急下跪叩头道:“主上恕臣万死,然人已去了,不可复生,主上当以生者为念,善保龙体,以图大业,若说此时,臣却有一方,非但可祛一切邪疾、更可延年益寿,实乃大用之物也。”孙无涯听时,也不免兴起,便将袁涚扶起,教他细细说来,只见袁涚附耳上来,道:“此方臣已炼化多年,只是尚欠一味邪毒犯体之婴孩的心肝,臣观殿下之薨,其根却在肠处为邪毒所犯,正好可用。”孙无涯听时,佯怒道:“你这狂贼,如何出此灭绝人伦之语?”袁涚笑道:“主上好会说笑,此等美事,若说主上真个不曾动心,恐非实言也。”孙无涯听时,面上便缓了下来,又指着龙紫霞道:“此法虽好,若是皇后知晓,恐生祸患也!”袁涚道:“这有何难?娘娘而今尚不省事,待臣与她服一颗安息丸,教她昏睡数日,待她醒来,只道已发送了。”孙无涯听时,半晌无话,末了将头点了一点,当下依计行事。数日后龙紫霞醒来,宫女只将前言打付过去。不过数日光景,袁涚大功得成,孙无涯便叫宫中上下每人俱服一丸,丹药下肚,顿觉气力百倍,孙无涯大喜,次日早朝便将此事宣于群臣,上下大悦,群臣山呼万岁。当下重赏了袁涚,加其名爵,又许以良田千顷。袁涚谢恩已毕,孙无涯便叫下朝,却又独留下袁涚,道:“此丹虽好,只是不知是否真可驱邪疾。”袁涚笑道:“主上勿忧,要知此事,却是极易,臣早年亦曾习得撒痘之法,待臣于国中遍施毒痘,那时此丹灵与不灵,一看便知。”孙无涯道:“此法虽可,只是若伤了国家元气,反为不美。”袁涚道:“这个不妨,臣过了时日将痘收回便是,于此之时,若此丹果灵,可再令人携些少往国中高价相卖,又是一笔财税,岂会伤了元气?”孙无涯大悦,当下就令袁涚施痘,无数日,这唐楚国中大疫便起,日色惨淡,愁云相护,乌啼不断,犬泣时闻。然宫中之人全然无事,孙无涯大喜,便教人赍了丹药,往民间相卖,不下数日,大疫便绝,孙无涯便令大赦,改元天佑。百姓无不称颂我皇仁德、鸿福齐天。正是:一粒仙丹融水中,三门百姓皆脱苦。故而唐楚国再度回转生机,不在话下。
  
  却说大疫既绝,这唐楚国宫中便又无了事体,忽一日,皇后龙紫霞于园中闲步,走至一处假山时,忽听几个宫女言语,心里好奇,便伏在那假山旁来听,只听一个道:“这番大疫真个凶猛,幸赖国师神药,护得我等周全。”又一个道:“只是听闻此事乃是梁王殿下心肝所制,当真凶恶。”龙紫霞闻听,又惊又惑,便走将出来,大声喝问,那几个宫女支支吾吾不肯说,龙紫霞喝道:“若不说实情时,先要尔等贱命!”众宫女登时抖做一团,只得将国师炼药之事一五一十说了,龙紫霞听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仆在地上,不省人事。贴身侍婢急将她架回寝宫去,又使人去叫孙无涯,孙无涯闻听,急赶过来,此时龙紫霞虽已醒来,却只是披头散发,似哭非哭,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口中不住的乱叫着孙淼名字,孙无涯一见,心中已然明了,当下责问是哪个走了口风。那几个宫女畏惧,将一切俱招了。孙无涯大怒不已,喝教将几人俱打入死牢,来日皆以犯上之罪,凌迟处死。
  
  却说这龙紫霞经此浩劫,疯了半日,筋疲力尽,终于倒于榻上,一命归阴。孙无涯就令发丧,对外只说是暴疾而亡。大办数日,上下除孝。众臣上言后宫不可无主,孙无涯依言,便于国中兴办选秀之事,中有二女脱颖而出,入得宫来,不过数月,各产一子,分别取作孙焱、孙垚,各自封为赵王、周王。孙无涯又得二子,颇为欣喜,便拟定于此二妃中选一人为继后,那孙焱之母申氏本是个善妒之妇,听得此信,便设毒计,谮害孙垚之母庞氏,终使孙无涯赐庞氏自尽,如愿而为后宫之主,自此孙无涯亦不喜孙垚,不题。
  
  此事姑且放过,又说转眼一年过后,这唐楚国却又是迎来一端大事。因自家三年任期已满,那楚州府知府陈大巨及其一众同僚皆是升迁而走,不日,新任知府鲁昧谿便来此到任,不想人马刚顿,那些留此的一众老成官弁皆道:“新知府来此,需缴纳一千两白银。”鲁昧谿道:“为何如此?”原来这唐楚国自啸聚以来,各处抢掳,加之葛锡鸿兵败身死之结果,震慑百官。又有陈大巨上下行贿之举,那一遭大小官员同僚皆怕降罪,便也纷纷效仿,贿以唐楚国无数金帛钱粮。如此反反复复,唐楚国登时钱粮充裕,兵强马壮,震慑四方州郡。所以这楚州府大小官弁皆是私下约定俗成,凡有本府州县新官到任,都需缴纳唐楚国白银一千两,名日免征费。唐楚国收得了这一千两银子,连着三月便不会来催收赋税钱粮,且永不征讨境下叛逆,全由州官自取,两无干涉。如此多年,习以为常。历任县官听见,无不依从。鲁昧谿一听此言,顿感勃然大怒,当即斩了这府中大小旧官弁二十九人,然后传令关闭城门,以防贼兵攻打,一面上奏朝廷申奏此事,恳允速速发兵围剿。奏报已发,不日便是到了京城,上皇震惊,便命池州、宣州、徽州三处安抚使遣良将精兵,兵发楚州,又命楚州知府鲁昧谿速速备兵策应,以待合剿贼兵。
  
  那三处州府得报自是不敢懈怠,尤是那徽州新任知府梁里通,素来钦慕葛县令为人,眼下江湖传报皆说葛县令全家为贼所杀,自是万分悲怒,就点城中兵马总管吕坤键、马兵都头李冲、步兵都头王武三人先领兵一万至泗州静待其他二路大军会师。不勾半月之上,那池州兵马总管张洲,宣州兵马总管力鹏、兵马都监房圳便已带兵来至泗州,三路兵马都已完足。旦日,朝廷兵马七万余人也来至楚州会师,所点之人,有元帅“赛日星”洛云——乃是前朝征西夏的一员名将,后得罪了朝中文臣,因此不得重用的—又有军师“小张良”姚雨汐,精通阵法,谋算无差。续后乃是石粮诚、王凯、徐宝、李杰、张景琛、刘东晓、钱遥、马帅等八员地方虎将。又有姚雨汐两个徒弟,名唤陆影、吴赛凤的随行。这二女跟随姚雨汐多年,皆乃冰雪聪明之辈。当初曾有奸徒谋她二人美貌,欲要奸占了身子,却教吴赛凤用计,效那商时妲己敲骨的法,打断了腿,又有陆影一张巧嘴,反将那奸徒说得面皮青一块红一块,连滚带爬地走了,自此无人敢小觑她二人。临出发前,梁里通亲身前来点视。犒赏三军已罢,众将摆布三路兵马,便以兵分三路攻奔楚州。端的是:
  
  鞍上人披铁铠,坐下马带铜铃。旌旗红展一天霞,刀剑白铺千里雪。弓弯鹊画,飞鱼袋半露龙梢;箭插雕翎,狮子壶紧拴豹尾。人顶深盔垂护项,微漏双睛;马披重甲带朱缨,单悬四足。开路人兵,齐担大斧;合后军将,尽拈长枪。惯战儿郎,个个英雄如子路;能征士卒,人人斗胆似姜维。千万甲马离州城,精兵良将奔楚州。
  
  只说那孙无涯自经丧妻失子之痛,便难经理世事,国中大事只得尽数交由袁涚等人看营。好经一时调理,再恢元气,不想福无双至昨夜至,祸不单行今日行。国中先是得报说去楚州府收取银钱的使臣被那新任知府鲁昧谿斩首送回,孙无涯大为惊怒,当即便要发兵攻打楚州府。诏令未出,又得报说朝廷已点池州、宣州、徽州三处兵马共计十余万前来围剿,金成英道:“这州府竟敢出尔反尔,且不知我这一支长枪利害。”众将纷纷请战,只听那无虚道人袁涚道:“这宋兵虽是声势浩大,不过乌合之众,贫道自入伙以来,尚未立下大功,此番还请无需劳费众位将军之力,贫道有一阵法,只待摆下时,管教成功。”众人见状,就道:“且看国师所为。”袁涚道:“且请诸位与贫道同至血池,看贫道施为。”当下众人连同孙无涯俱至血池,只见袁涚于池五方按卦位摆下五行之位,自仗宝剑,口中念咒,须臾却道:“真怪。”便至孙无涯身边道:“不知怎地,此阵中气不足。须得一属土之贵人为祭方好。”孙无涯沉吟半晌,忽道:“朕之幼子,却不是属土的贵人么?”众臣大惊,龙肯出班奏道:“周王殿下乃陛下亲子,这般作为,岂不失了人情么?”孙无涯切齿道:“庞氏那个贱人,万死尚轻,朕何惜这个孽种!而今宋兵压境,是保全一人为重?还是保全国中万民为重?”龙肯默然无语。当下孙无涯便使人往后宫抱取孙垚前来,交与袁涚,袁涚接了,猛然一折,只听一声啼哭,孙垚骨肉分离,一命归冥,袁涚便将这婴尸抛入池中,只见池中黑气万道,冲天而起。袁涚哈哈大笑道:“阵法已成,此番必教宋兵片甲不回!”当下孙无涯便分兵点将,令金成英、韦扬隐、澹台立、龙琅、龙琊五位大将,三万兵马出寨去敌。李宗汤率兵五千,把住楚州府要冲之道,谨防楚州府兵马来袭。龙肯等人留守国中,全权保卫圣上安全。国师袁涚带着大军一路来至楚州城外杀狗岭上,袁涚四下看去,笑道:“此处地势极好,正合我意。”众将道:“国师有何计策?”袁涚微微一笑,只道:“众位将军仅依我计策便好。”众人领令。
  
  且说那朝廷大军一路马不停蹄,已将杀至杀狗岭附近,只听得一声炮响,那袁涚领着澹台立、韦扬隐、金成英、龙琅、龙琊五将带兵一字排开,把住道口,凌凌威风。只见唐楚阵中一员大将当先出马,正乃金成英,怎般英雄,曾有一篇《过龙门》赞其生平:
  
  焦尾过龙门,沅瀣情新,新交原共旧交亲。只为古来奸即侠,辞去豪宾。
  
  故国忽烟尘,奉檄调军,神交竟得义父人。协力共襄王国事,声气相因。
  
  金成英在马上指阵叫骂道:“你等蕞尔小国,如何蔑视我唐楚天国,不识好歹,倒来此捋虎须,待俺门须臾把你等尽数捉了,押上国中,与那跳梁县令一般!”官兵阵中大将力鹏听了大怒,手握大锤,拍马而出,待要上前。金成英见了,便拍马而出,厉声喝道:“贼将且通姓名!老爷不杀无名之辈!”力鹏一锤打来,大吼道:“且先吃俺一锤,叫你不识得老爷名号!”金成英一枪横挡,道:“莫不就是你这厮要来此讨野火吃?待俺拿了你,教你早日下去与那县令作伴!”力鹏大怒,大吼道:“贼人休要在此逞口舌之快,且先与我战个三百合!”金成英便飕飕的舞起手中那杆干红西缨镔铁龙舌枪,浑身上下纯是一根红线,托住力鹏手中那两个大锤,一气大战一百三十余合,不分胜败,杀气飞腾,天旋地转。那边唐楚阵中,龙琅看得甚是分明,便自身上取出一副弓箭,瞥准二人身位。一个回合,那支弓箭早是射来,力鹏大吼一声,轮起大锤往上一提,大锤尖顶上,那支弓箭正好射着,火光四迸。说时迟,那时快,好个英雄早已一马冲来,正是韦扬隐,有诗为证:
  
  叱咤蛟鼉窟,千军烈炬过。
  
  寒云开铁垒,落日返琱戈。
  
  时泰新交庆,朋来大业多。
  
  升平烽火熄,黍谷遍春歌。
  
  韦扬隐那一只枪尖电闪般的卷到力鹏胁下。力鹏大锤急回来格住一下,将那枪爆开尺余。金成英趁机挺枪上前,早把力鹏右路逼紧。
  
  此番情形,不觉恼动了官兵阵上一员英雄,只见张洲轮起一杆长枪上手,飞马奔来助力鹏。不防着龙琅又是一计弓箭早早射到,张洲急闪,那支箭却是飞出张洲背后三丈余路,斜插在一片衰草地上。张洲分然不惧,长枪舞转,便是分开韦扬隐枪尖。当下只见韦扬隐、张洲二人二马,两杆神枪,共同搅做一团,但觉一只神蛟,裹绕一条青龙盘舞。四人又战了一百余合,两边阵上都看呆了。四人四马,难舍难分,混战一团,马蹄踩处烟尘飞扬,怎见得这般斗势?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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