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授掌 (第1/2页)
原来萧峰与玄慈掌力一触,对方掌力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这一变化令他始料不及。
“降龙二十八掌”既非至刚,又非至柔,然而萧峰生俱异禀,于武功上得天独厚,这掌力摧枯拉朽,无坚不破,较之汪帮主尤有胜过。
双掌推出之力虽只三成,却也是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玄慈竟不以掌力相挡,势必将其打得肋骨齐断,心肺碎裂。惊惶中忙回收掌力。
萧峰心知此举危险万分,对手这一下如是诱招,自己回收掌力时,若趁机加强掌力击来,两股掌力合并齐发,自己虽留有余力,势不免重伤,霎时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这一死,倒也是解脱,不用在阿朱与老父面前难得两全了!”
怎知自力甫回,玄慈也是急速撤掌,退后一步,一躬到地,说道:“多谢萧君大仁大义,助我悟成这‘般若掌’的‘一空到底’。”
其余四玄齐向玄慈说道:“恭喜悟成神功!”
风逸应声一震,脸上闪过奇特神情,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啊!”
萧峰却是全身发颤,手脚冰凉,额头汗水涔涔而下,适才可说由死转生,是他生平未有之凶险。
玄慈面向风逸,合十道:“好在哪里?”
风逸道:“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有佛法都不脱其藩篱,故而佛门武功也是如此,追求‘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之境界,也就是‘空无’二字。玄慈方丈悟成‘一空到底’,他日举一反三,武功更上一层楼,真是可喜可贺!”
五玄听了这话,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合十:“阿弥陀佛,风大侠大才也!”
玄慈听得悠然神往,轻声说道:“风大侠神功盖世,见识通透,贫僧敬服。若是真到了那般境界,当可无敌于天下!”
又对萧峰道:“我刚才用的乃是般若掌。
乃是佛门掌法中的最高功夫,般若佛法讲究空无,掌法的确如风大侠所言,是以“空、无、非空、非无”为要旨,使到最后一招‘一空到底’之时,既不是空,也不是非空,掌力化于无形,没有了色,没有了受想行识,色是空,声香味触法也都是空,掌力是空,空即是掌力。
老衲昔日修炼‘大金刚拳’,内力走了刚猛路子,练此掌法好生滞碍,总是差了一点,可以空了自己掌力,却空不了对方的力道。
萧君这等世所罕见的高手,老衲不肯错过这难逢机缘,便又使‘一空到底’。
萧君一觉到我掌上无力,也于刹那间回收自己掌力,拼着我诱招发力,反击自身。我突然之间明白了,我自己空了,连对手也空了,这才是真正的‘一空到底’。
今日若非萧君这等不顾自己性命、不肯轻易伤人的仁义英雄,这一招如何能够悟成?”
萧峰隐隐间忽有所悟:“他若不是甘心让我打死,而我若不是甘心冒险受他掌击,他这一招终究悟不成。
可他与我有杀母之仇,为什么肯甘冒如此大险?
莫非真的愿意挺胸受死?不是见我与风兄同在一处,杀他不难,从而故作姿态?
还是他确信我并非卑鄙小人,我也深知他是高尚君子?”
武学高明之士,从武功之中,便能深切了解旁人,有如文学之士能从文字中识得对方人品。
萧峰素知玄慈不但武功高强,抑且人品高洁,人所共仰,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为义不容辞。
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玄慈方丈让玄苦大师收自己为徒,传授自己龙爪手降魔掌等少林绝技,而后更是让汪帮主收自己为徒,多方照顾,制造机缘,让自己年纪轻轻,便成为威震武林的豪杰。
所以在自己眼里,真正的大恶人,实为慕容博而不是玄慈。玄慈为人,值得将自己性命交在对方手里。
五玄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玄慈说道:“不瞒萧君,你曾在本寺学艺,本师是玄苦师弟,无论你是胡是汉,终究是我少林门徒。玄苦师弟被杀,当时寺中大都认定是你下的手。
因为从玄苦师弟断骨的伤势来看,凶手的掌力狠猛异常,我们便想萧君会使丐帮的‘降龙二十八掌’,那也是威猛阳刚的掌力。
老衲却不信伱会如此灭绝人性,这才派遣玄垢、玄石两位师弟跟踪你,查查你的所做所为,后来随着聚贤庄满庄尽灭,丐帮徐长老、白长老身死,有人说是你所为。
于是老衲与玄渡、玄因、玄止、玄生等几位师兄弟,此番出山,为的便是寻你。
半途得知四大恶人之死,赶去之后,发现伤势与玄苦师弟断骨之伤,大有相似之处。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与风大侠一会。
而今与风大侠这四掌一一对过,我师兄弟都是不敌,可你却没有乘机下手,
这足以证明我玄苦师弟不是你杀的!”
玄渡、玄因、玄止、玄生四僧齐声说道:“正是如此,得罪莫怪!”
风逸道:“误会澄清便好!”
玄慈又道:“至于我与萧君对了一掌,他连我这个杀母仇人,都不肯轻易加害,焉能杀害传他艺业的恩师与养育他长大的父母?
以掌法而论,玄苦师弟决不是萧君所杀!以心地而论,更非萧君所杀!”
玄渡、玄因、玄止、玄生四僧齐声说道:“阿弥陀佛!”
玄慈森然道:“我们师兄弟此番出山,先已立下了主意,倘若察觉萧峰果真是凶手,我们便即五人合力,诛除了他,不但为玄苦师弟报此血仇,也为武林除去一个祸胎。”
又对萧峰道:“萧施主,我说这番话,不是向你卖好,乃是好正告武林,并非我少林弟子妄杀无辜,而我少林派不正戒律。”
萧峰躬身道:“是。方丈大师做事没有半分亏心。可是你们错了,我师父与我义父义母以及聚贤庄上的人,都是我杀的!还请方丈大师取我性命,以正少林戒律!”
此言一出,五玄与风逸皆是一惊。
风逸转念间,便已明白,心知萧峰是要将萧远山的罪孽自己承担!
在他眼里,慕容博已经死了,找慕容复报仇,阿朱怎能同意?
或许萧远山也不同意他与阿朱在一起!
而他的师父、父母之仇,他也无能可报,难以两全,活得仿佛没了意思。
就跟原剧情中自杀一个道理。
再看萧峰,只是一个多月不见,他一双眼睛虽然凛凛慑人,却容色憔悴。显然这段时间,他过的极为不好。
玄慈眉头拧起,半晌叹道:“玄慈愚蠢糊涂,以致多伤人命。
然也知晓真正的凶手绝不是你。老衲虽不知你为何这样说,但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天道茫茫,是非善恶,终有定数!
此事终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待你想通了,要报父母之仇,随时来少林寺找我便是!”
玄渡又对风逸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贫僧等这便告辞。
风大侠修为精深,他日有瑕,还请来敝寺盘桓数日,谈武论道,聆听高明!”
风逸拱手道:“多谢大师好意。他日于武学一道有不明之处,必上贵寺讨教。”
众人见他今日小试牛刀,即令少林寺排在前列的五大高僧膺服,武功之强,天下独步,所谓所言“讨教”云云,不过一句客套罢了。
只玄慈不免遗憾,他本来是与风逸有一拼之心的,但是今日得见萧峰心地与神功,敬佩万分,再无丝毫邪念。
五玄一一辞过风逸与萧峰,转身即走,突然从林中又闪出两人,萧峰不认得,风逸却看身形,正是以前跟踪萧峰的玄垢、玄石两位。
七人大袖飘飘,转眼间,隐没在山林深处。萧峰目视几人去远,神色十分沉重,道:“七位第一流的高手,萧峰累的风兄不浅啊!”
“哪里?”风逸含笑道:“能够见识少林寺批量生产的一流高手,也算收获!”
“批量生产?”萧峰听他说的有趣,也笑道:“如此形容,倒也贴切。
这少林寺不比旁的寺院,凡行辈高者,必然武功精深,玄字辈僧人足有二三十人,各个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慧,虚辈的僧人武功未得有成,也不许出山门一步!”
风逸叹道:“是啊,少林寺名传天下,号称武学正宗,习武之人见到,谁不想与之过招,一睹少林武学之精妙。武功不成顶着少林寺名头,被人随意打败,岂不砸了招牌?为声名所累啊!”
萧峰道:“是啊,今日若是确定你我是杀害师父的凶手,是打定一拥而上,不让你我活命啊!”
风逸冷笑道:“若是如此对我,我就跑路,以后见一个少林寺和尚,我就弄死一个,大家都别要脸了!”
萧峰微微一笑,缓缓道:“风兄,你小看我么?”
风逸奇道:“何出此言?”
萧峰说道:“我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我爹还活着,他要报复少林寺的事实!”
风逸叹道:“古人常说忠孝难两全,其实孝义也难两全。所以我告诉你幕后黑手乃是慕容博,就是不想让阿朱为难,免得与你生了嫌隙,看来还是没多大用处!”
萧峰长叹一声:“是啊,因为这个,我爹与我闹的很不愉快!”
“怎么说!”
萧峰道:“说来话长啊!”
风逸道:“我还有事,有好多人等我,我们边走边说!”
“好!”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林子。
黄裳等人还在等候,看见风逸,黄婉儿急忙迎了上来,看见萧峰,不待询问。
风逸便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萧峰!”
双方见了礼,便一起向码头行去,也不多问。
江湖,终究让他们有些怕了。
到了码头,人来人往,南腔北调,船只摇橹击水,驶向江心。
黄裳带着黄婉儿去雇大船,仆从去搬运物资。
风逸与萧峰在码头边的酒家,要了一坛酒,走到僻静之处,面对江畔,坐了下来,看着江水翻滚,各述别情,风逸这才知晓,萧峰为何如此憔悴。
原来那日分别之后,萧远山得知慕容博乃是元凶,当即要去江南灭了慕容一家,杀个鸡犬不留。
阿朱却是急忙劝阻,说是老爷已死,三十年前,公子尚未出生,这场仇恨不该牵连到他。
萧远山这才知晓阿朱乃是慕容复的婢女,当即气的就要毙了阿朱,却被萧峰所阻。
萧远山问萧峰:“你娘是怎么死的?”
萧峰说道:“是带头大哥带领中原武人杀的!”
萧远山冷笑:“这仇该不该报?”
“该报!”萧峰道。
萧远山道:“玄慈等人杀了你娘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固然令人不齿。但大多数人都被我亲手格杀,如今只有赵钱孙、智光和尚,还有玄慈在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我萧家真正的大仇人,却是这个假传信息的慕容博!”
萧峰听他还要去杀人,一时默然。
萧远山目光锐利,逼视过来:“我知道,你对阿朱用情极深,不惜出生入死,干冒大险!
只不过,你得明白,我萧氏一族,乃是辽国大族,昔日我死之后,辽国得知后,立刻举兵攻打大宋河北诸州。
而这阿朱只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婢女,哪里配的上你?
好,只要你喜欢,你娶婢女我也可以不管!
可她却是首恶元凶家的婢女,你要娶她,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临死之前,仍然将你紧紧护在怀里的娘亲?”
这番话萧峰听的心如刀割,说道:“主家罪过,怎能挪到婢女身上?我们去杀慕容复便好!”
“你说的倒好?”萧远山冷冷道:“当年我和你娘带着你,去你外公外婆家,难道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我家的仆从手下尽数被杀,谁曾放过他们了?”
萧峰听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数思绪混乱纠缠,只听萧远山又道:“你若不认我是你老子,你和她的事,我大可不管,
可你既然叫我一声爹,我决不许你与慕容家的女子有任何瓜葛,你若是非要一意孤行,哼,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萧峰脑中嗡的一声,一股火苗直冲头顶,他猛盯着萧远山厉声说道:“你要做什么?”
萧远山眼里透出一股狠意:“你若再与她纠缠不清,我就杀了她!”
萧峰冲口而出:“你若动她一根汗毛,我与你父子情绝!”
萧远山冷冷一笑,
“说的好啊!反正我没养过你,又杀了你师父与爹娘,你恨不得我死,父子情绝又算什么?”瞥了瞥阿朱,衣袖一拂,转身就走。
他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萧峰心头冰凉,急忙扑通跪地,叫道:“爹,儿子错了!求你不要伤害阿朱,她是在所有人都不待见儿子的时候,唯一待见的人,我师父、义父义母被你杀了,你若再杀了她,你让儿子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萧远山听的身子摇了几摇,半晌,冷冷道:“她若不助慕容,我就放过她!”
说着一阵风的去了。
萧峰急忙去看阿朱,只见她呆呆坐着,明显神思不属,仿佛想着什么心事。
萧峰连叫:“阿朱,”她都没有回应,心想:“她是被吓着了!”
虽然父亲答应不伤害她,饶是如此,仍觉老大不安。
他父亲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偏又这是自己父亲,不能对他动手,先下手剪除威胁,如今之计,唯有在阿朱身边守着她。
当下坐在床边,盘膝打坐,守着阿朱直到天明。
待次日再见,阿朱若无其事,仍是温婉淡定,有说有笑,仿佛昨晚之事从没发生,待他解了个手回来,屋子里便没人了。
他急忙追了出去,打听之下,得知她的行踪,便跟了上去。
萧峰知道阿朱会易容术,若是决定离开自己,那肯定找不到,既然能得到行踪,明显是阿朱故意留下,好让他能够找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从河南到了江南,到了苏州,又去了燕子坞。
结果慕容家没人,阿朱又跑来了江北,他也跟了过来,从码头过来,恰好听见黄婉儿与黄裳说什么少林云云,好奇心动,赶了过来。
风逸听了,不胜愕然,既惊讶于萧远山得狠,又听萧峰与之差点翻脸,忍不住嘴角扯动,道:“萧兄,你完了!”
萧峰道:“怎么?”
风逸笑了笑,道:“如你所言,以前的你只是习武练功,专心干事业,凭你这身武功,自然无所畏惧。
然而男女之事,压根说不清,道不明,你既然动了心,也就有了软肋,这不败神话也就破了。”
萧峰略显尴尬,说道:“不败神话愧不敢当,但我近来直感人生之艰难,犹如这大江东去,看似奔流入海,却曲曲折折,让人头疼。
以前的我,天不怕地不怕,早就想一会姑苏慕容,现在的我,的确有些畏首畏尾。
那日我踏上燕子坞的时候,不怕你笑话,我心里怕急了!”
“这不是怕,这是难以抉择!”风逸喟然道:“你既对阿朱动了真情,她与慕容复从小长大的交情,怎能看着你们搏命?
你纵然可以因为阿朱放下,你爹又不行。
他怨毒仇恨积压于心三十年,一个仁义豪杰,成了不择手段之人,他说杀阿朱,那就能做到!你又怎能不难?
我看你刚才与玄慈对了一掌,冷汗直冒,浑身颤抖,是不是怕你死了,阿朱没人照顾了!”
萧峰点点头道:“不错,我怕我死了,阿朱再没人照顾了,她素来爱惹祸,没有了我,路不好走!”
说到这儿,萧峰意兴萧索:“我刚才其实也想玄慈能打死我,让我得个解脱。我若不说父亲没死,未免有愧少林授艺之恩,若说我父亲没死的真相,又要牵扯到我师父之死,这如何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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