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2/2页)
朱子柳看出这节,不由怒道:“李莫愁,有种别跑。”李莫愁冷笑道:“你怎么不追上我?是轻功不如吗?”
朱子柳长啸一声,飞身窜出数丈,手中笔以腾龙之势夭矫,划向李莫愁。
李莫愁也不硬挡,飘然后退,姿态曼妙,随风而舞。
忽听朱子柳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李莫愁正向后飘飞的身子,突然身子一沉,冉冉落地。
这等绝世轻功,只看得全场高手都为之一呆,半晌之后,众人这才喝彩出声。
只见李莫愁东一兜,西一晃,犹如足不点地般大绕圈子,抽空出手袭击,一招不中,便一沾即逝,并不缠斗。
朱子柳腾挪虽强,却无法如她一般在厅堂之间趋避自如,始终追不上。
旁观众人待见二人绕了几个圈子,都惊讶起来,就见李莫愁轻功之强,真如陆地飞升一般,朱子柳怎样出掌出笔击打,连她的身子都碰不到。
到了此时,众人已经看出两人武功各有所长,谁也奈何不得谁!
郭靖对黄蓉低声说道:“李莫愁心肠狠毒,武功却很厉害,你若跟他交手,能有多少胜算?”
黄蓉笑道:“不多,可也聊胜于无!”
郭靖说道:“蓉儿,你以后遇上她,能躲则躲!”
黄蓉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她知道丈夫关心自己,所谓关心则乱,任何人都不能做出中肯评价。
郭靖汕然一笑,挠了挠头。
就在此时,只听得黄蓉“噫”了一声,郭靖转头望去,只见李莫愁拂尘将朱子柳毛笔裹住,引过一边,朱子柳似乎想要抽笔变招,但却抽不回来,李莫愁左掌已经印向了胸口。
朱子柳没能将李莫愁的粘黏之劲化解,赞了一个“好”字,左手忽然一招“夜叉探海”,手指点向李莫愁小腹的“气海穴”。
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也是两败俱伤之举。无论是李莫愁赤练神掌击中朱子柳胸口,还是他这一指戳中李莫愁,两人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风逸剑眉一挑,脚不见移步,腿不见屈膝,形如鬼魅一般,一伸臂,便扣住李莫愁肩头,提将过来。
众人见李莫愁空负神功,竟无闪避之能,不由大惊失色,朱子柳收手不及,一指戳中风逸腹部,觉得指头一热,倒跃三步,不由暗暗叫了一声“惭愧”。
他动作迅灵绝伦,别人只当他被风逸运力反击的内劲,弹震开去,却未想到他一触风逸身子之时,自行飘退。
只是朱子柳以一阳指戳中风逸腹部要害,却依旧感受到了反震之力,而他面色如常,自己苦练几十年的绝技,仿佛杂耍,拱手说道:“阁下乃是武林中甚有地位之人,这等一语不发的突然出手,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风逸笑道:“你们胜负未分,正好适可而止,难道非要两败俱伤吗?”
在场之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老手,个个见闻广博,都已瞧出朱子柳与李莫愁的确是不分胜负,也不能说风逸偏袒哪个?
因为他以自己身子扛了朱子柳一指,已经给足了面子,毕竟要说他躲不开,挡不了,那是谁也不信。
突听李莫愁道:“朱子柳,我李莫愁艺成之后,纵横半生,除却东邪、西毒这等老前辈,从未在旁的外人,手上输过一招半式。
你能与我打个平手,不愧是一灯大师高徒,我昨日情急之下,若是言语失当,冒犯尊师,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了。”
朱子柳凝目望去,只见李莫愁脸上似笑非笑,脉然注视风逸,眉梢眼角,情意无限,显然她是因为风逸,才赔罪!
朱子柳还未及开口,武家兄弟却是听得心头火起,武修文冷笑一声,说道:“李莫愁,你与风逸纵然舌灿金莲,说得天乱坠,但却是强词夺理,想要我兄弟不报杀母之仇,那是休想!”
风逸哈哈大笑,道:“说的妙,说的对,你总算看出她在强词夺理了,可你又能耐她何?你兄弟想报仇,离开你师祖、师父,报的了吗?
况且强词夺理,乃是郭夫人神技,若非她身子抱恙,岂只言语上让莫愁自称不敌?
今天教你一句,强词夺理,也是克敌制胜的手段?”
黄蓉心想不错,她若非生怕逼的李莫愁恼羞成怒,非要与自己动手不可,只在强词夺理这一块,她还没遇上对手!
武家兄弟却是露出悲愤之色,他们也知道师母乃是强词夺理的高手。
风逸蓦地一晃身,在桌边哗啦啦倒了一碗酒,笑道:“我知道诸位认为莫愁刚才是在胡说八道,心中多有不服,其实,我也认为她在偷换概念。”
众人莫名其妙,呆呆怔怔,却听风逸道:“可位置不同,看法不同,乃为常理。就说我们今日为了抗蒙而聚会,是因为蒙古侵我疆土,杀我百姓,残民以逞,暴虐无度,我等都是热血男儿,心中不忿,对否?”
“不错!”
“这话对!”
群豪如斯相应。
风逸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接道:“可侵宋,大家知道蒙古人,是怎样的说法呢?”
“什么说法?”
风逸道:“忽必烈跟我说,我们大宋君昏臣奸,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大蒙古政通人和,他们举兵攻宋,是顺天应人,吊民伐罪!
啧啧,那说的仿佛自己就是救世主,我们这些抵抗之人,都是不识时务,阻抗历史进程的该死之人哪!”
“放他娘的狗臭屁!”
“去他妈的!”
群豪多为粗俗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骂的好不难听,让一些女子都听的面红耳赤。
风逸双手一按,朗声道:“大家是汉人,定然不同意这说法,可这其中的对错验证标准是什么?”
他内力深厚,将吵杂之声都给压了下去。
“蒙古侵宋,若是败了,我们说蒙古残暴不得人望,那我们自然是对的。
可人家若是灭了大宋呢?那人家的说法,岂不是天命加身?众望所归?
我们再是不服,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所以不在口舌,而在事实!
因为世上的一切,解释权最终在于胜者,这既是真理只在剑锋之上,也是成王败寇的道理。”
武敦儒脸色酱爆猪肝也似,怒道:“听你这意思,世上就只有强权,没有公道可言了吗?”
风逸沉声道:“公道自然有!
可这需要人去讨!
谁来讨?
怎么讨?
没有强权,你想讨公道?你恐怕是想多了?”
李莫愁插口道:“昔日我在陆家庄杀陆立鼎夫妇时,柯老爷子挺身而出,可他武功不及我。我杀人如麻,却手下留情,掌拍在他要害,也没有吐劲,为什么?
我也不往脸上贴金,这不是我多敬他行侠仗义,而是畏惧郭大侠夫妇不好惹,否则江南七怪早就除名了,哪有今天的柯大侠?”
这话一出,郭靖心神大凛。他想到师父曾与李莫愁有过争斗,的确不敌,承她手下留情,否则师父……
风逸微微一笑:“所以,强权才可以护人的事实,多数人不愿意承认,但它就是存在!
而且莫愁刚才那样挑衅郭夫人,你们却毫无办法,为什么?
不是她武功高的无人能及,而是你们心中墨守成规,总是想着武林名头,江湖规矩,这才让自己束手束脚!
我相信,现在若是来几个蒙古鞑子前来争夺武林盟主,众位豪杰云集,也会让人家来去自如。而这不是我们实力不如人,而是因为大家得讲仁义,讲规矩,不能如蛮夷一般,被人耻笑!”
风逸刚才放任李莫愁,就是想看看这群武林豪杰会如何应对,可这个结果却是让他大为失望,心中隐藏许久的话,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众人听在耳中,人人汗颜,李莫愁刚才在这里强词夺理,她武功再强,也难挡众人联手,可他们除了怒气冲冲,再无办法。
但若说忌惮风逸,却又显得自身胆小怯懦,胆小怯懦之人,跑来英雄大会干什么?
“此言差矣。”朱子柳淡淡说道:“若是真有蒙古人敢来争夺武林盟主,好比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胆气过人。
英雄大会,英雄在先,我们倘若一涌而上,不止雅量不够,更是自显心虚,蒙还未抗,心里已经输了!”
“荒谬!”
风逸此言一出,朱子柳眼中精芒浮动,
风逸目光锐如钢针,刺在朱子柳脸上,厅中气氛骤然一冷。郭靖不自觉气贯全身,生怕朱子柳与风逸相争,被他一掌打死!
就听风逸呵呵一笑道:“雅量,心虚?醒醒吧,现在是两族之争,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人家蒙古人为了赢,可以无所不用,我们在这里说什么狗屁雅量,拿什么和人家斗?”
黄蓉皱了皱眉,淡然道:“风大侠,你今日看似是在维护李莫愁,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风逸一晒道:“我的心思,瞒不过郭夫人!”他之所以放任李莫愁,半是恶作剧心态,半是向群豪挑明,你们那套行不通。好叫郭靖黄蓉听从自己见解。
当即脸一沉,扬声道:“不错,李莫愁与武林群豪的恩怨,根本就没在我风逸眼中。
我若只为护她,就简单一句,谁若报仇,由我风逸一力承担,谁又能奈我何?”
“你太过狂妄!!”郭芙怒急气道:“如此目中无人,你不怕吗?”
“或许吧!”风逸瞥她一眼,神色如常:“昔日杨康在嘉兴铁枪庙中了欧阳锋的蛇毒。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求解药不成,只好说去找名医相救,可是欧阳锋说,我老毒物的毒谁人能救,又有谁人敢救?
他狂不狂?
郭夫人,是不是这样?”
黄蓉微微颔首。
风逸又看向郭靖:“昔日郭大侠统领大军西征,欧阳锋说别看你手掌兵符,统领大军,但我欧阳锋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他将千军万马视如无物,是不是目中无人?”
郭靖眉头微蹙,却也点了点头。
风逸镇静如恒,侃侃而谈:“那么他一个老头,都能这么狂,我风逸今年不过二十一,狂一狂怎么了?
能伤害李莫愁的,都是当世绝顶高手,她有了任何闪失,哪怕我不知道谁做的,我也找他们的亲人算账!
谁敢对她动手?
若只是想维护于她,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不过是要让大家知晓,一旦墨守成规,拘泥于仁义道德,纵然群雄云集,面对小小的李莫愁,你们也没有胜算,更别说对抗蒙古了!
这个观念若不转变,什么英雄大会,我看是孤魂野鬼最后的欢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