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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芷漩回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说道:“谢太皇太后提点。只是这不得不倚仗之物,若令人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即便丢弃会粉身碎骨,也比日日备受磋磨要强上几分。”
太皇太后看着唐芷漩,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倔强的女儿,一时眼神怔怔,目光远茫,半晌刚要开口,唐芷漩轻声道:“我万不会令您为难,方才所言只是想跟您说说心里话。您已助我良多,我感念不已,无以为报。”说着就要跪下去,被太皇太后仍然握着的手拉住。
“你这孩子……”太皇太后微微叹息,“你这性子若真被降妻为妾,怕是都等不到哀家传你进宫就要折在府里,可如今听说你府中那些事,哀家也不知道当初承和强嫁崔嵬时,哀家一力举你为平妻是对是错了……”
唐芷漩一惊,疑问就已出口:“当初是您保住我的妻位?”
毓秀轻斥道:“崔夫人慎言,岂可如此质疑太皇太后?若没有她老人家在皇上面前陈情,你早已被降妻为妾了。”
太皇太后见唐芷漩的神情便已猜到了几分,也不遮掩什么,问道:“你夫君是不是告诉你,你的妻位都是他向皇上求来的?”
唐芷漩艰涩地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勾起一点笑意,安慰地看着唐芷漩:“凡事只看你如何想。你不要想着是他骗你,想着是他为了哄你高兴才这样说,就会好受许多。”
“人呐,得学会自己骗自己,多让自己高兴。”太皇太后轻轻揽了揽唐芷漩的肩头,“尤其女子,要想过得舒心顺意,总得多跟自己说几句‘那是为了我好’。”
唐芷漩忍住心中起伏,垂眸低声:“是,芷漩受教。”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哀家从你母亲那里就听说你不少事,从幼时就伶俐可人。”太皇太后爱怜地看着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过不去的都是自己的心。记住哀家的话。”
唐芷漩再次点头,又执意拜谢,太皇太后没有再阻拦,受了她这一深拜。起身后太皇太后要更衣,让毓秀带她去休息片刻用些茶点,唐芷漩便先告退。
毓秀引唐芷漩来到偏殿,奉上茶点后说道:“崔夫人您胆子也太大了些,不过太皇太后看着并没生气。但您真的切莫再如此了,太皇太后虽然念旧,但如今——”毓秀走过去轻轻关上门,才又说道,“如今肃宁长公主归宁,北齐使臣团也跟来了,奴婢虽不知具体如何,但也知道皇上近来心情欠佳,来宁祥宫用饭时还与太皇太后起了龃龉,奴婢听得什么‘军粮军械’的,只怕是又要旧案重提。您说这个当口,太皇太后若是提起您,那就是给您招祸啊,万一皇上想起从前的事,这气头上的火撒向您了,以当年旧案漏网之鱼来处置您,您如何能承受?如今再如何不满,还能比流放千里还糟吗?”
三年前大景与北齐在虎牢山鏖战数月,最终双方两败俱伤,惨淡收场。而大景原本有破竹之势却意外颓败,究其原因是兵部贪腐克扣军粮军械,致使前线捉襟见肘一败涂地。皇上因此震怒,唐芷漩的父兄皆因牵扯在“军粮军械亏空”一案中被流放。唐芷漩作为女眷沦落礼乐署,太皇太后向皇上求情赦免唐芷漩一人,皇上冷脸拒绝。后来唐芷漩被崔嵬以火灾假死救出,太皇太后在其中推波助澜令礼乐署不再深查,皇上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及至后来承和非要下嫁崔嵬,皇上才又明白过来从前那个他以为假死脱身远走他乡的罪臣之女,竟然已是崔嵬之妻。但碍于太皇太后脸面,加上承和非要下嫁有妇之夫实属难堪,便与太皇太后默契地并不提起前尘旧事,一人退一步达成了平妻的局面。
而今,大景与北齐战事频仍,大景无法击退北齐竟然又与兵部贪腐有关,皇上气恼之下的雷霆怒火难免波及旧案罪人,此时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让皇上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