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2/2页)

李朝阳越想越生气，索性把离婚协议书揉成一团，没想到手心一阵刺痛，竟然渗出殷红的血来，“我操！”他又重新展开协议书，才发现图钉还在上面。于是他歇斯底里地将离婚协议书连同图钉扔出窗外。
　　
　　他顺着山城最繁华的西街往街心公园走，这条路很长，他却不想坐车，仿佛这样脚踏实地地走，能让他舒坦些。
　　
　　今天是星期天，人山人海。以前觉得人多热闹，现在却觉得烦，好像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得罪了他。孩子们吵吵嚷嚷涌向街头，那些大摇大摆开着宝马的有钱人，摇摇晃晃骑着自行车的老头也来趟这浑水。就他这一身生硬的警服显得很不合群。
　　
　　自从街心公园免费后，小商小贩便抢占了这片市场，卖起类似烤肠，玉米的小吃，做起桌球，打气球之类的娱乐活动。将原本恬静的公园搞得乌烟瘴气。也许这也是李朝阳心烦的缘故吧。他兀自坐在长椅上，心里的抑郁愈发的沉重，他眼神呆滞地望着粼粼的湖水，思绪早就飘到九霄云外。
　　
　　“警察叔叔！”李朝阳揉揉眼，一个小男孩正摇晃他的胳膊。
　　
　　““干嘛？”李朝阳心里正烦，一把甩开小男孩。小男孩见李朝阳面色狰狞地看着自己，突然胆怯了，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看到孩子受到惊吓的样子，李朝阳不禁心里一软：要是我的孩子没被打掉，恐怕过几年也和他一样，便又缓和口气说：“怎么了？“
　　
　　“警察叔叔，你会用枪么？”
　　
　　“当然会，但是小孩儿不能用枪。”
　　
　　“我打不中气球，你教教我，我用的不是真枪。”
　　
　　“过来，”李朝阳抱起孩子，手把手说，“你看，每把枪都是有瞄准器的，三点一线，对准，扣动扳机，中！”
　　
　　“嘭！”气球应声而破。
　　
　　小男孩很兴奋，抓住李朝阳的手蹦蹦跳跳。李朝阳摸摸他的头：“你自己试试吧！”
　　
　　李朝阳回到长椅上，心情好了大半，暖暖的阳光烘在他身上，近日里身心的疲惫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他竟然不自觉地睡着了。
　　
　　“嘭！”一声巨响震醒了李朝阳，他满以为是哪个家伙搞爆了气球或者谁的轮胎炸了，可是周围人正惶恐不安地逃窜，他们脸上的惊慌告诉李朝阳，是把真枪！
　　
　　李朝阳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人民警察，他逆着发狂的人流往前冲，终于看到广场中央一片血泊中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李萍！李朝阳脑子里一片煞白，他看见那一枪正中她胸口，他看见李萍手里的离婚协议书被染成血红色，她面色苍白的好像枯萎的花朵。那些他们生前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在那一秒，无数思绪闪过李朝阳的脑海，他甚至觉得，争吵都这么珍贵，怄气都那么难得。
　　
　　李朝阳就站在李萍尸体三米远的地方停顿了三秒钟，可这三秒好像一辈子那么漫长，他终于想起李萍可能还没死，冲过去按住她的伤口，说：“李萍，你挺住，咱们不离婚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就是去偷去抢也给你，只要你给我好好活着！”
　　
　　李萍滚烫的鲜血还是从李朝阳手指夹缝中汩汩流出，李朝阳觉得李萍的身体在慢慢变凉，她所有生命的迹象都在渐渐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