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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毕竟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村医,本质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虽确实为了钱干过些缺德事儿,但在刑警面前,始终没有那份抵死不认的勇气。
徐明低头了。
“我……我见过他……”
老人的头垂了下去,硬撑出来的镇定随着他坍塌的肩膀垮了下去,精气神跑了个干净。
林郁清问:“你是在什么时候见的这个人?”
徐明虚弱地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好多年前了吧……”
林郁清迫使他回忆,“你仔细想想!”
“总有二十多年了吧……”
徐明只好冥思苦想,艰难回忆了许久,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一拍大腿:“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接到他们电话之前刚好从村东头的黄家回来,那天他们家老爷子心梗人没了……”
说到这里,他含混地碎碎念道:“我那时还想怎么一天两个胸痛的,这也太邪门了……”
戚山雨和林郁清当然不知道“村东头的黄家”是哪家。
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回村找仡所长打听,就能查到“黄家老爷子”的具体死亡日期,也就能知道徐明是哪一天见过的赵远航了。
“行。”
林郁清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你从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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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徐明告诉戚山雨和林郁清,那天他接到个急诊电话,说村东头的黄家的老爷子忽然胸痛,他匆忙赶过去,一番折腾后,判断是急性心肌梗塞,张罗着要将人往城里送,结果家属那边车还没准备好呢,人已经没了。
如此一番折腾,徐明回到卫生所已经是深夜了,正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值班电话又响了。
电话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告诉他村尾某某楼里有个胸痛的病人,情况挺严重的,请他马上去一趟。
“我当时就在想啊,那某某楼不是空着吗,什么时候住人了……”
徐明在孖海村生活了几十年,对村中情况了如指掌。
他当然知道那某某楼是哪一栋楼,只是那家的主人全家搬到市区去了,屋子闲置下来得有几年了,徐明说自己都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住了人家。
但“胸痛”对医生来说是很敏感的字句,意味着必须严肃对待。
于是徐明也不敢耽搁,带上药箱和听诊器就急急赶过去了。
“那个病人就是他……”
徐明抬起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桌上的照片。
一开始徐明听到患者主诉症状是“胸痛”,先入为主觉得又是个心绞痛的老人,结果一看躺在床上捂胸哀嚎的男人竟然那么年轻,也就二十啷当的样子,当时就吓了一跳,以至于时隔二十多年,仍然看照片就能认出他的长相。
“他的情况很严重,说实话,就我那点儿水平……也说不准那人到底怎么了……”
徐明嘴唇嗫嚅,呐呐地说:
“我本来说得马上把人送进城,但病人家属找了一大堆的理由,横竖都不同意……我就说至少得送到我们卫生所去,起码我还能帮他拉个心电图呢!结果那病人疼得嗷嗷叫,家属又不肯搬了……”
徐明一边回忆,一边不停地用衣袖擦着额头的冷汗,“嗨,总之……那人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渐渐地就没声了……”
说到这里,徐明住了嘴。
戚山雨追问:“那病人怎么样了?”
“他……”
徐明咽了口唾沫:“他死了……”
戚山雨和林郁清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对视,“那么,你做了什么?”
“我……”
徐明撩起眼皮,怯怯地看了二人一眼,“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戚山雨和林郁清冷冷地盯着他。
徐明只能心虚地承认,自己本来是打算跟派出所联系的,但死者家属当场掏出了五千块塞进他包里,让他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五千块对一个村医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
徐明假装自己很天真地听信了对方“落叶归根”、“连夜把我弟送回老家”之类的烂借口,就当自己那晚从来没去过那栋房子,收拾收拾就回卫生所去了。
戚山雨接着问道:“那天你在那栋房子里见过几个‘家属’?”
这又是一个考验徐明记忆力的问题。
他想了许久后才回答好像是两个还是三个,但与他接洽、全程陪护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那么,那些‘家属’里,有这个人吗?”
戚山雨又拿出了另一张照片,放到了徐明面前。
徐明死死盯住那照片,半晌后,才不太确定地回答:
“这个男人……我好像见过他……”